揚州城西,無疑是此時揚州最混亂的地方。
城東是達官貴人們居住的場所,有官兵管轄巡視,見到可疑的人就會盤查驅趕,所以從城外逃進來的災民無處可去,就只能龜縮在這里。
流民、地痞、乞丐還有一些做下九流營生的,全都匯聚在城西這一片。有的人有院子住,大多數(shù)人就躺在街邊和胡同里,因此而滋生的爭斗隨處可見。
漆黑的巷子里,一個矮胖的人影匆匆走過,他懷里抱著一大包東西,是他冒險出去采買的食物。如今外面瘟疫蔓延,又有人在四處尋他,他將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出門,就連今日出去買東西都是看準了天黑才出去的。
眼看著前面就要到住所了,忽然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他撲了個趔趄差點摔倒,驚疑地打量過去,發(fā)現(xiàn)是個黑衣男子,頭戴一頂斗笠,抱著手臂坐在墻根,絆倒他的正是男子的腿。
他以為是逃難來的災民,兇狠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要死別處去死,別臟了你爺爺?shù)牡乇P!”
說罷,一臉晦氣地捂住口鼻,生怕被傳染疫病似的。
然而他剛要離開,忽然身子騰空而起,再一回頭,是男子揪著他的后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他嚇得大叫,臉上的肥肉抖動著淌下冷汗,“你是誰?要錢嗎?我有錢,我有很多錢,你放過我!”
男子語氣十分平靜,單手拎著他仿佛拎一只雞一般輕松,“王老板,許久不見?!?br/>
男子緩緩抬起頭,斗笠下的面龐被黑布罩住,唯有一雙濃墨般的狹長眼眸在清冷月色下淡漠如冰。
王老板經(jīng)營了七八年的賭場,要說別的本事沒有,但識人記人的能力絕對是一等一的厲害。
他看見那雙熟悉的眼睛,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一兩個月前在賭場遇見的那對出手闊綽又十分奇怪的主仆。
王老板又驚又怒,“是你!你抓我干什么!我小舅子被你們害的變成了傻子,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
他當時還以為遇上了大肥羊,想宰一宰,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讓小舅子吸食了過量的神仙醉,丟了半條命,變成了癡呆。
倒也不是沒想過找他們算賬,是找了但壓根找不到,又因為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根本不敢報官,只好生生咽下這一口窩囊氣。
男子冷淡地注視著他,“有些話想問王老板,沒想到你這么會藏,讓我好找?!?br/>
聽此一話,王老板心中一顫,預感不妙。他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暗自尋思四處找他的人該是哪方人馬。
自從賭場被查封,王老板四處躲藏,如過街老鼠一般。雖然他有靠山,但如今外面形勢嚴峻,前些日子靠山也曾明確傳來消息,讓他自求多福,否則被官府抓到就只有死路一條。
“莫非你是官府的人?”
男子道:“不是,王老板跟我走一趟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