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方佑乾一向遵守約定,第二天果然出現(xiàn)在了長靖王府中,除了一盒子治療用的藥物,什么也沒有帶上,甚至包括侍衛(wèi)隨從,他就那樣一個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衫,墨色的頭發(fā)隨意地扎起來,只簪著一只白玉簪子,尾端只有一片云紋形狀的雕飾。
一切都簡單地仿佛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白衣勝雪,干凈如玉,站在庭院中看著一池春水,眉目似是遠山畫。
初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只不過絲綢變成了布衣,只不過頭發(fā)是用木簪挽起來,只不過一身簡單也擋不住他身上的貴氣,只不過那初見,于他是五年前,于覃亦歌,卻已經(jīng)是十二載春秋。
覃亦歌坐在宣娘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輪椅上,緩緩來到了亭子的旁邊,沒有起身,也沒有嘗試行禮,淺淺地說道:“見過太子殿下?!?br/>
方佑乾轉(zhuǎn)過身來,臉上露出來笑容:“我以為你不會見我?!?br/>
“……”覃亦歌稍稍沉默了一下,才抬頭看著他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br/>
“對不起。”方佑乾半天之后只這樣說出來三個字。
覃亦歌垂頭笑了笑,搖了搖頭道:“自從我來到這里,你一直在跟我說對不起。”
方佑乾低著頭,像是無話可說,明明那么多年過去了,他低頭或是抬眸的樣子卻好像永遠沒有變過,每次這個時候,覃亦歌都會覺得,自己可能明白了為什么梁帝如此寵愛這個男人。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覃亦歌拽了拽自己肩膀一側(cè)的頭發(fā),袖子隨著她的動作下滑,露出來手腕上被勒出來的痕跡,她愣了一下,又將手縮了回去,拽了拽袖子,擋住了手腕上的痕跡,然后低下了頭。
方佑乾連忙拿起來旁邊的盒子走了過來,放到了她的手上道:“這是宮中的玉清膏,祛傷露,你多用用,不容易留下傷疤?!?br/>
覃亦歌沒有接,抬頭看著他說道:“不用了,府上有十二堂留下的藥膏?!?br/>
“留著吧?!狈接忧瑢⑺幐喾诺搅怂耐壬?,細細地說道,又在站起來的時候抬頭看著她,準確的說,是看著她臉側(cè)的那一道傷疤,眼中有怒火隱隱升騰起來:“他們敢這樣對你?”
覃亦歌了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著頭說道:“這沒什么。”
“這沒什么?那什么才算得上是有什么?”方佑乾被她不溫不火地態(tài)度弄得有些生氣,湊過來問道。
覃亦歌看了他半天,猛地笑了出來,瞇著眼睛說道:“自從你認識我,我不就是受傷不斷的人嗎?”
“……”方佑乾無話可說,她說的是事實,這個從來都閑不住的女子,受傷才是常態(tài),他停了好久,才總算再次說道:“抱歉?!?br/>
“抱歉什么?”覃亦歌有些無奈。
“我沒想到他們會……”方佑乾有些無措地解釋道。
“沒想到他們會怎么,沒想到陛下會將我交給錦衣衛(wèi),還是沒想到錦衣衛(wèi)審訊也會動女人的臉?”覃亦歌絲毫不留情面地問道。
方佑乾沒有立刻說話,或許吧,他真的想不到這一件覃亦歌能夠想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