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并沒有危言聳聽,陳大少爺更不是在虛張聲勢。而是去年那兩起暴動所造成的影響太大了,連日本人都心有余悸,不得不加以防范。
隨著七七事變兩周年紀(jì)念日越來越近,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上海四郊,日軍偽警連日加派崗哨,增加巡查,以資戒備。浦江交通完全封鎖,行駛在南黃浦、塘口、王家渡、閘港、杜家行、葉樹、閔行、洙涇一帶的船只,一律停止通航;蘇州河上游北新涇、虞姬墩一帶,水道交通亦被封鎖,任何船只不得進出。
要不是有“梅機關(guān)”簽發(fā)的通行證,連五月紅和梅秀蘭這兩位少校交際處長,都無法分別前往愚園路一一三六弄和極斯菲爾路76號進行交際活動。
“一路上都是日本兵,總共檢查了四次,還聽見好幾回槍響,想想就怕人?!?br/>
剛經(jīng)歷的一切讓五月紅忐忑不安,一鉆進帳篷就拉著陳大少爺胳膊喋喋不休。相比之下,還是謝秀蘭鎮(zhèn)定得多,找了個彈藥箱坐了下來,一邊整理旗袍,一邊若無其事地說:“母老虎讓你這兩天別出營,但教導(dǎo)隊的訓(xùn)練不能耽誤,聽口氣應(yīng)該是對那些老家伙不放心,不然也不會讓咱們派人去盯著?!?br/>
派謝秀蘭去愚園路擔(dān)任聯(lián)絡(luò)官是陳璧君的意思,讓五月紅常去76號跟以周佛海老婆楊淑慧為首的太太團打麻將,也陳璧君親自要求的。
對這樣的要求,陳大少爺當(dāng)然不會拒絕。畢竟自己總呆在軍營里太過閉塞,有兩個人傳傳話、探聽點小道消息沒什么不好。但自始至終,都沒要求二人刻意打聽什么,在他看來一切順其自然最好,用不著干那些自找麻煩的事。
陳大少爺沉思了片刻,突然笑道:“軍官訓(xùn)練團是汪精衛(wèi)的黃埔,可從上到下沒一個真正信任的舊部,讓我們盯著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可不想兄弟們出什么事,還是過一陣子再恢復(fù)訓(xùn)練吧?!?br/>
“那我明天怎么跟她說?”
要多少錢人家就給多少錢,說針扎不進水潑不進,人家就一個軍官不往這派,斷然回絕肯定說不過去。見陳大少爺皺起眉頭,老夫子笑問道:“團座,要不讓搜索隊搞出點動靜?讓她知道我們現(xiàn)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實在抽不出人去教導(dǎo)隊。”
“也只能這樣了,”陳大少爺點了點頭,“不過得先跟石川通個氣,絕不能弄巧成拙?!?br/>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br/>
老夫子剛走出帳篷,謝秀蘭又說道:“他們也擔(dān)心安全,今天就要把警衛(wèi)連調(diào)回去,母老虎讓你多準(zhǔn)備些彈藥,還說最好能用卡車送一下。”
“調(diào)走最好,我還求之不得呢?!?br/>
“還有件事非常重要,”謝秀蘭憂心忡忡,“今天陪她送影佐時,聽那些日本人說有個師團好像要從日本調(diào)來,很可能要咱們挪窩,至于往哪兒挪還沒定,這讓你那個表姐夫很惱火?!?br/>
石川提過的116師團?
陳大少爺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想了想之后,還是若無其事地說:“路到橋頭自然直,他們不是還沒來嘛,等他們來了再說?!?br/>
穿著旗袍坐在陳大少爺面前,謝秀蘭要多別扭有多別扭,瞄了五月紅一眼,隨即站起身來,“就這么多了,我先去換衣服,然后去謝營的工事看看,有什么事派人去那兒找我?!?br/>
“去吧,路上滑,小心點?!?br/>
同為交際處長,人家干得都是些正事,自己卻整天打麻將,而且還總輸錢,五月紅有些沮喪,耷拉著腦袋嘀咕道:“小祖宗,要不給我換個差使,這麻將打得腰酸背痛,也太沒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