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歌并不驚訝陸云扆能夠猜出來,畢竟,剛到這里一個月,還將這里稱之為“南梁”的人可不多。
但是陸云扆現(xiàn)在可就驚訝無比了,一來驚訝這個王妃娘娘竟然會主動來見自己,二來驚訝她知道自己今天會過來這里,也知道自己要買什么,三來,驚訝她說她是那個十年前的狀元林復派來的。
看著覃亦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陸云扆只好當她默認了,拱了拱手道:“不知道,長靖王妃找下官,所為何事?”
“陸大人坐吧?!瘪喔栊α诵⒆约菏种虚L靖王府的令牌放到了桌子上,算是給了陸云扆一個肯定,才比了個“請”的手勢道:“恐怕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長?!?br/>
陸云扆的手掌握了握,最終還是在覃亦歌的對面坐了下來,抬眼看著覃亦歌道:“娘娘請說吧?!?br/>
覃亦歌抬手給陸云扆倒了一杯茶之后,將一邊將茶壺放到一邊,一邊說道:“其實也不太難,我來找大人,是想要大人做一件事情?!?br/>
“什么事情?”陸云扆皺眉道,他不是不知道東境的情況,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面前的女子提出糧草的事情之后的答案,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覃亦歌提出來的,是比這更讓他驚訝的事情。
“我想請大人在明天,向陛下提出來,承擔三十年前的渲城還有十年前的宣城所有的罪責。”覃亦歌淡然地仿佛理所應當?shù)脑?,卻讓陸云扆險些向后跌下去,仿佛又巨雷在耳邊敲響一樣。
“娘娘,說什么?”陸云扆終究是在朝堂上混了三十年的老臣了,雖然有那么一瞬間的失神,但是也很快就反應過來,抬頭看著覃亦歌再一次問道。
覃亦歌沒有絲毫變化,聲音淡然地說道:“這不是應該的嗎,當年毀滅這兩個城市的計謀,不都是大人您向陛下提出來的嗎,甚至十年前是您親自帶人去了宣城焚燒城池的,為此承擔罪責,也是應該的吧?”
陸云扆的臉色變得有些鐵青,過了一會兒才緩緩恢復過來說道:“恕下官不明白娘娘的意思?!?br/>
他甚至在心里開始思考面前的這個人是真的太過天真,還是大智若愚,就算當初那所有的罪責都在他自己的身上,那里有人會這么理所當然的跟他提出來的,有人會這幅樣子的勸說一個殺人兇手去自首嗎?
覃亦歌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潤了潤嘴唇后緩緩說道:“我知道大人現(xiàn)在覺得我的說法很荒謬,但是我必須說,這是大人最后的機會了?!?br/>
“什么機會?”陸云扆有些不屑,自首的機會嗎?
“救人的機會,準確地說,是救你的家人的機會?!瘪喔杩粗従徴f道:“等到明日,宣城的百姓便會去質問陛下,要他給出來一個答案,陸大人覺得就算是那種情況下,你也不用認罪嗎?”
陸云扆握著的手緊了緊,耳邊是覃亦歌不緊不慢地聲音:“當然,大人可以不相信宣城還有人或者,但是明天早上,大人自然就會見到了?!?br/>
“那又如何,娘娘不會不知道吧,這世上多得是隱藏罪行的辦法?!标懺茟餍运浩屏俗詈笠粚幽樒?,抬頭看著覃亦歌的眼睛里帶著些許陰鷙。
“是,這里是天子腳下,難道大人還想要用屠城的辦法來掩蓋當年的一錯再錯嗎?”覃亦歌聞言微微皺起眉,有些諷刺地說道:“就算陸大人覺得豁出去便可以一試,但是陛下不會這么做,天子屠京城,自保遷都,這種事情寫到史書里,可不會留下來什么好名聲。”
“……”陸云扆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相信了這位王妃娘娘的話了。
覃亦歌繼續(xù)淡然下來說道:“所以陛下只能給那些百姓一個說法,一開始陛下可能想不到,但是只要稍稍有人在他耳邊提及,或者是他一時想起來了,他就會想到,當年他做出來那些事情,可不是一個人做的,而是有人勸他這樣做的,而那個人,就是一個完美的替罪羔羊,只要把那個人推出來,就能夠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的名聲,那個人,就是現(xiàn)在的兵部尚書,也就是大人您?!?br/>
陸云扆突然就有些頹廢起來,像是自暴自棄一樣說道:“既然陛下什么時候都能夠想起來,我又何必自己承認,能多活一時就多活一時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