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如濃墨的夜色里,有人策馬疾馳穿林而過,馬蹄踏在地面的噠噠聲和車轍行駛的轆轆聲是這幽暗里唯一的聲響。
飛云緊擰著眉,眼中血絲蔓延如細密羅網(wǎng),一張臉盡是緊張擔憂,他頭一次這么怕。
那夜火光掩映中,顧昔辭顫抖著倒在余周懷里,整個人像是結了一層冰一樣的殼,偏偏呼出來的氣息燙的嚇人。
飛云余光瞥見,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已沖到二人跟前。
“富家子?富家子?你醒醒!”余周攬住她無不心急地喚著。忽地一絲涼風,他低頭,只見一把冷冽長刀架在了頸上,是飛云。
“你對我家主子做了什么?”飛云紅著眼沉聲問道,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一刀劈了他。
“這是怎么了?”桑榆和張玄羲也起身趕過來,待看到顧昔辭狀況時,二人俱是一驚。
“問他。”飛云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陰沉的可怕。
桑榆看了看同樣驚惶無措的余周,細聲勸道:“飛云大哥,我們一路同行這些天,余少俠的為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和白公子的關系也一直很好,我想這其中定有隱情。不如你先把刀放下,讓白公子躺回車里后再好好尋因問果?!?br/>
飛云默不作聲地看著面色愈發(fā)難看的顧昔辭,良久唰地收刀入鞘,算作同意。
一行人小心翼翼將顧昔辭抬到車里安置下,余周坐在她身旁斂著眉啞然低聲道:“怪我,非教她凝息之法,才導致現(xiàn)下這個結果。”
飛云下車的動作一滯,他知道顧昔辭體內有兩股完全不同的磅礴真氣,一股是她自小練顧家心法所得的內息,另一股則來自龍虎山當年天師張季文。
這么些年她用盡辦法想讓這兩股真氣化而為一,吃過不少苦頭,有次還不受控制引雷聚電,將西荒沙漠砸出一個寬三丈深數(shù)韌的巨坑來??稍僭趺凑垓v,也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半死不活的只剩一口氣。
他明知不是余周的錯,卻依舊難以說服自己不怪在他身上,一手扶著車轍冷聲道:“若我家主子真有什么意外,我一定殺了你?!?br/>
余周沒有作聲,只是握著她的手緊了又緊。
“飛云大哥,”桑榆跟著來到車外,“雖說現(xiàn)在情形到底如何旁人無法探聽,但總不能讓白公子一直這么躺在車上,還是找個歇腳的地方讓他好生休養(yǎng)下?!?br/>
飛云不可置否地點點頭,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她:“若是停下,你們被血衣教找到的風險豈不更多幾分?”
桑榆淺淺嘆了口氣:“為何將人追到窮途的都是那些殺人吮血之輩,而我們,卻總是要東躲西藏?!彼猿暗匦α诵?,“還是要怪自己不夠強。飛云大哥,白公子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棄你們而去,血衣教不還沒找上門呢?!?br/>
飛云垂下眼簾,低低到了聲謝。
“此處離平涼不遠,快的話一夜就能趕到。”
飛云搖了搖頭:“不能去平涼,先前在林中動靜太大,若是周遭有什么好事之徒,那此時天師府雷法現(xiàn)世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他翻身上馬,“我們直接去安定,這期間,要多勞煩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