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再回到郫陽縣,天剛蒙蒙亮,一線金芒半掩在堆雪似的層云后。
顧昔辭雙手背在身后踢著腳往前走,先前一通演戲不僅全然打消了余周對自己最后的一點(diǎn)疑慮,還讓她以后有了更多伸拳蹬腿的空間,說不定還能打打他的劍招和那把臨淵的主意。思及此顧昔辭腳步愈發(fā)歡快起來,連帶著頭頂半陰不晴的天都覺得相當(dāng)燦爛討喜。
飛云拖著那筋脈幾乎斷絕的大和尚跟在顧昔辭和余周后面,實(shí)在是琢磨不透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騙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有那么開心嗎?還有這大和尚,筋脈破碎成這樣,就算以后養(yǎng)好傷也是廢人一個。習(xí)武之人多好強(qiáng),與其變成廢人,被原先不如自己的踩在腳下,不如丟在山林自生自滅。
“到了!”顧昔辭停下腳,上前重重扣了扣一扇巨大的紅朱木門。這宅子在郫陽縣這個小地方實(shí)在是太過特殊打眼,哪怕她完全不識得路,也能瞧著最高的樓摸過來。
開門的是個一身棕衣的老者,一臉警惕地望著門口立著的笑瞇瞇地紅衣少年,是個生面孔。
顧昔辭沖他拱了拱手:“勞駕請出你家老爺,就說魯大師,找回來了?!?br/>
老者聽到“魯大師”這三個字,心下一驚,當(dāng)即便轉(zhuǎn)身回府。
不多時,滿臉橫肉的縣令衣冠不整趿拉著鞋跑出來,邊跑邊嚎道:“魯大師您可算回來了!最近怪事一樁接一樁,我手下有好幾個都憑空消失了!縣牢還被人打穿了,那幾個小崽子跑了!”
“你說的小崽子,可是我們?nèi)齻€?”顧昔辭雙手環(huán)胸,微彎著腰和肥縣令保持平視,依舊笑瞇瞇的。
縣令這才看清來人,嚇得當(dāng)即一屁股蹲在地上,彈騰著腿往后退:“你你你……你們……”
“大人莫怕,我們幾個是去抓幕后兇手了,順帶,從那幕后人手里救回了你的魯大師?!鳖櫸艮o瞇著狐貍似的眼睛,怎么看怎么是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身后的大塊頭和尚。
縣令緩過神來,咳了兩聲示意人扶。可惜那看門老者也是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的,瞧見后面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大和尚,這會兒腿抖得厲害,那還顧得上他的暗示。
于是他只得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正了正自己亂蓬蓬的發(fā)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咳,那個,門口人多眼雜的,先進(jìn)來說吧!”
顧昔辭倒也不客氣,甩甩袖子抬腳就往里走,飛云和余周只得跟上。
滿堂文玩玉飾的寬敞大廳里,身為主人的肥縣令倒顯得很不自在,他瞅瞅堂下兩個面無表情的年輕劍客,又瞧瞧怡然自得品茶的顧昔辭,終于按捺不住小心探問道:“本官愚鈍,大俠可否提點(diǎn)一二,現(xiàn)下是個什么情況?”
“對!都怪你這茶太好,差點(diǎn)忘了正事兒?!鳖櫸艮o放下杯盞,徐徐道:“前因你也都知道了,后來我們中藥不是被你關(guān)進(jìn)大牢了嘛!誰知道那玩兒傀儡的就偏偏對我們比較感興趣,前來‘探監(jiān)’,結(jié)果又恰趕上我們藥勁過去,把你的縣牢打穿實(shí)在是對不住?。 ?br/>
縣令聽著,腦門兒上冷汗涔涔,這話里話外都在點(diǎn)他辦的不上道的破事兒。
“你也別慌,我不是記仇的人,”顧昔辭勾了勾唇角,“主要是為了把這事兒給大人你捋清楚。為了讓這小縣牢少破兩堵墻,我們還專門跑到了山上打。誰成想遇見了老熟人,不過已經(jīng)淪為他人傀儡了。后面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發(fā)生什么了吧?或者等魯大師醒了你自己問他便是?!?br/>
縣令拿衣袖沾沾臉上的汗,賠笑道:“是是,本官明白!哦對,來人吶!把大俠們的東西都收拾好送出來!”
顧昔辭窩在椅子上滿意地看這老油條十分上道的張羅著,瞧見自己的紅綢包裹時,她勾了勾手指:“拿過來給我點(diǎn)一點(diǎn)?!?br/>